第十九章 送粥

暮云来到了厨房，前头的厨娘给绣阁上工的女儿送吃食正巧撞见，暮云送了她一件新制的小衣，答应她换班后教她做甜羹。

她一一记下苏大娘说的，红薯、黍米、淮山、莲子、百合、冰糖。按着先后顺序加入然后小火熬煮半个时辰，中途要勤搅拌防止粘锅。煮好后，她尝了一碗，红薯香甜，熬煮的时间足够羹丝滑浓郁，喝下去胃里暖乎乎的，暮云其实很喜欢忙打了一碗在旁边顺手拿了个食盒装了起来。

苏大娘是过来人，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嘴馋，仔细晚上吃多了积食。还是说要送给什么相好的小厮吃去？”

“送给一个恩人吃的，可惜没有牛乳不然加了会更好吃。”暮云脸红了，遂笑道。

苏大娘心想牛乳金贵，她以前偷尝过一口喝了腹痛呕吐的故而不喜，想起前日才采购了一只羊来，小厮们拿干草逗弄。那是刚下羔没多久的母羊她才挤出一碗羊奶来，正想给上头主子们做酥酪呢。

听罢，便盛了一点给暮云，“牛乳没有，羊乳有些，要么？”

暮云凑进闻了闻，味道有些腥她不喜欢，“还是算了，谢了苏大娘。”

她提着食盒来到了裴衍屋前，见他不在又不便直接入内所以便蹲在门前的那棵矮松旁。夜晚蚊虫多，暮云不时地伸手一扇才勉强护住了脸，她有些懊恼出来时没带上艾草香囊，白嫩的手背已经被盯了好几包又痒又疼。

已是月上枝头，暮云昏昏欲睡她半眯着眼一手撑着头，一手扇蚊子实在是困乏不行，今日绣阁的活计多，她接连描了十几副花样儿手上都快磨出茧子了。蚊虫的嗡嗡声纯当做催眠曲，忽然一个踉跄栽倒在一个宽大的怀里。

暮云不满地嘤咛两声，心想这枕头真不舒服，嫌它太低托不住脖颈又嫌它太硬实没有家里的乳胶枕舒适，翻动两下手上胡乱抓挠了过去。只听上方一声闷哼，裴衍拍了拍她的脸，道：“醒醒，勿再睡。”

她像被扰了清梦，嘟哝几声艰难地睁开眼，吓得差点喊出声。

“裴衍？我.....你回来了？”她猛地一挣脱起身，力道之大差点没连带他一起摔倒。

裴衍眼疾手快，抓着她站稳。见她尴尬地呵呵笑，便无奈地扶额。

“夜深不回去睡觉，反而来到一个陌生男子屋前是何用意？”他有点生气，他见过的女子虽不多但也不算少，都是行事规矩恪守庭训，然此女行事如烽火一般丝毫不拘于礼，他曾暗中观察过几回，府中上至老者下至小厮她常与他们说说笑笑全然不设防。

“呃.....哝这个给你。听琪儿说你这几日太烦累闹了胃病，所以我便学熬了糖粥吃了这个最能养胃，算是谢你那几日救了我。”暮云把食盒递给了裴衍，讪道。

她其实也觉得这事挺尴尬的，要是在现代倒并非大事，女性有生理期本就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被古代一个八尺大汉撞见了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

裴衍默了一下，想起哪夜怀中她苍白无半点血色的嘴唇和满头的冷汗和如今月色下晶莹的目光相较多了点人气。

他未接过食盒，反而拂袖大步而去，伸手推开门跨进门槛点燃了案台上的蜡烛道：“进来吧。”

暮云有些窘然，犹豫两秒跟着他进了屋。房间也被烛光照明，她放下手上的食盒，只见裴衍将一小巧木色罐子放置她手上，见她不解，便解释道。

“此药膏有消肿止痒功效，对蚊虫叮咬最是有用。”

暮云点头笑了，“没想到你这个人还蛮好的，作什么总是一板一眼的看着让人不自在。”她拧开罐子，挖出一点药膏抹在手上被叮咬的肿包处，清凉混合着甘苦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鼻腔，痒疼处尽消。

裴衍低哼了一声，坐于案前看起了几日前未看完那本《水经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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